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周末突然发表声明,暗示可能降息,美股周一大涨,而周二,当联储真的宣布了紧急降息的决定后,市场却意外暴跌了。这明显违背直觉的一幕是如何上演的?
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、《纽约时报》著名专栏作家克鲁格曼(Paul Krugman)在《时报》上给出了他的解读:市场已经陷入了群体性恐慌,成为了滚雪球式自我实现行情的温床,与此同时,经济受到的威胁正日益现实,但是弹尽粮绝的联储和其他央行其实几乎没有任何能力去回应挑战——
美股市场现在已经陷入近乎恐慌的境地,对经济前景忧心不已。恰在此刻,美国央行出手干预了,联储主席发表声明,明确表示自己可能降息。于是,市场长出了一口气,上演了一波涨势。
不,各位,我这里可不是在讲述鲍威尔周末表态催动周一大涨的故事,而是在回顾2000年12月5日,互联网泡沫破灭期间发生的一段往事——其实,我多少有点怀疑并不是所有读者都有关于那段往事的记忆,毕竟,许多人太年轻了。当时的联储主席是格林斯潘,他的言论让科技股重镇纳指在一个交易日就猛涨了10.5%,其他涵盖更广泛的大盘指标也有若干个百分点的进项。
然而,涨势极为短暂,市场好不容易喘出的一口气又憋了回去。股价迅速再度掉头,急转直下,当纳指再度回到格林斯潘涨势当天的收盘点位,日历已经翻到了十几年后的2012年。
我当然无意去做预测股市的游戏,这是麻瓜才会干的事情,尽管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做过麻瓜。我只是希望结合更广阔的背景,让大家看清楚周一的涨势。
事实就是,2000年的投资者信任格林斯潘,比起2020年的投资者信任鲍威尔,显然前者的理由要充分得多,因为格林斯潘军火库里的弹药储备要雄厚得多。2000年下半年,联储控制的短期利率还在6%以上,而在之后的年头里,他们将其一直削减了大约5个百分点——当然,历史已经证明,就这样依然不足以阻止一轮严酷的股市暴跌和经济衰退的到来。
在今天的紧急降息之前,鲍威尔联储的利率只有1.5%左右,降息的空间显然要比二十年前小了太多。更不必说,鲍威尔的同行们,处境甚至比他更加捉襟见肘——欧洲的短期利率其实已经是负数,这就意味着欧洲央行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额外降息空间了。
既然如此,为什么市场还要将满心希望寄托在央行刺激的前景上呢?与此同时,大家也很容易理解,一旦新冠病毒真的被确认为会是经济的严重威胁,联储降息几乎是不必怀疑的。总之,在现在这当口,降息的消息甚至根本都不能算是什么“新”闻。
事实上,正在发生的一切或许应该这样解读——关于联储宽松政策的预期只是提供了一个方便的钉子,让我们可以将一个故事挂上去,而这个故事的本质其实无关联储,而是关于群体性行为的。
我的市场观形成,主要应该说是很多年前受到席勒(Robert Shiller)影响的结果——众所周知,他后来得到了诺贝尔经济学奖,实至名归。1987年10月,美股几乎是毫无前兆地崩盘,上演了著名的“黑色星期一”,之后,人们努力通过各种不同的理论去解释这样的事情何以会发生,但都难以令人信服。
然而,睿智的席勒选择了一个独特的角度,他研究了大量交易者账户在崩盘发生前后的实时数据,结果发现,基本上说来,这些交易者之所以卖出,就是因为他们发现别人在卖出——换言之,这在本质上就是一场自我强化的,滚雪球式的抛售恐慌。
从这个视角看去,周一的大涨,本质上也不过就是一场自我强化的买进恐慌而已。
那么,上周的大跌呢?是不是也一样属于非理性的范畴?也许吧。关于新冠病毒,确实爆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新闻,但是恐怕也还不足以证明这种规模的暴跌的合理性。
那么,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?还是前面的那句话,我没有那个能力,也没有那个打算去预测市场的走势。只不过,关于最本质的经济层面,我们确实可以确定两件事情。首先,疫情看上去确实越来越像是会造成严重经济后果的样子了。其次,正如我前面所说,无论是美国联储还是其外国同行,他们都没有多少空间去回应面前的挑战。
其实,一段日子以来,我都是这么说的——我不知道我们的经济在什么时候将驶入一段崎岖的道路,但是我的确知道,我们的减震器已经破旧,不堪使用。好吧,看起来这段糟糕的道路就在前方不远处了,大家各自保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