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狐学狼，还我朝阳！

2020-01-07 15:43

搜狐 张朝阳

朝阳花木易为春，多年搜狐难成狼。

作者 | 吴不知 编辑 | 汪小楼

来源 | 银杏财经（ID：xinyingcj）

I hope you stay，Forever young（我愿你青春永驻）——《Never Grow Old》歌词

千禧年，北京经济论坛上，一众专家、官员和企业家围绕京城房价展开大讨论，他们一致认为价格太高了。当时，市中心每平米最低八千，最高一万二。

现如今北京房价每平米均价五万多，受益者众，特别是搜狐。

二十年前，搜狐上市，市值将近5亿美元，二十年后搜狐市值和当年差了600平米，总部大楼的地价都快赶上市值了。

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，搜狐是互联网巨头，张朝阳是大佬，站在岳麓书院展望未来，那次新年致辞他希望自己像先贤一样完成“灵魂自救”。

第二个十年，搜狐变得平庸，张朝阳混迹娱乐圈，他走向了高山、雪地与Party，很长一段时间沉醉于娱乐圈无法自拔，唯独没有像演讲那样走向未来。

中国互联网市场已经从群雄混战的春秋时期，过渡到了七足鼎立的战国时期（新浪、搜狐、网易、腾讯、百度、阿里巴巴、盛大），张朝阳早就预言到决战将至，他那句“搜狐不成功便成仁”一语成谶。

二十多年的搜狐潮起潮落，半百的朝阳已不再年轻。

01、何以搜狐，唯有朝阳

大浪让马化腾、丁磊和曹国伟成了金子，也让淘气的张朝阳一度抑郁。

搜狐何时放慢了脚步？一切还得从四大门户陆续开张说起。那时新浪、网易、搜狐先后登陆纳斯达克，天不遂愿，中国互联网公司还是小孩儿，上市让它们瞬间成为“孤儿股”，往事不堪回首。

股价接连下挫对于还是朝阳行业的互联网公司而言并非末日，那时流行一句话“网上冲浪”。年轻时喜欢滑板的张朝阳正站在潮头，不久之后“搜狐商城”横空出世，在那里他买了一个OICQ毛绒企鹅，两套《蜡笔小新》动画片。

可能是耳濡目染，受蜡笔小新熏陶的老张开始热衷于审美，特别是审女性之美。

长在红旗下，出身兵工厂窑洞的人知道最高级的审美还是在山水而非云雨，高学历的他懂得“智者乐水，仁者乐山”。从2002年开始，他的足迹遍布名川大山，虽然没能登顶珠峰，却因此结识了一帮名人。

从地产大佬王石，到演艺圈汪小菲、胡歌、孙楠、高圆圆，这个结交顺序使他完成了从商界到娱乐圈的蜕变。到了晚上，每隔三周他会约上丁磊、唐骏组团唱卡拉OK。

人说朝阳花木易为春，那些年，老张活得相当精彩。

在一次采访中张朝阳说：娱乐圈的好处就是里面的人都比较美，赏心悦目。不仅女孩美，男孩也美。之后就调转话题，噎了一把传统企业家，说他们是中国教育流水线下培育出来的一批性格拧巴之人。

特立独行的性格吸引了不少女粉，其中不乏一些美女作家，她们把情愫藏于字里行间，用小说寄托爱慕之情。

身着夹克衫、牛仔裤，嘴里嚼着口香糖，痞气中带着一丝高雅，老张的确具备收割女文青的一切条件。只是现在的媒体老师很难单纯为爱写作了。

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，张朝阳练就了一身科技圈、商界以及娱乐圈三栖神功，他的公司受之感染朝娱乐化转型。

搜狐新闻中心经常报道老张绯闻，一次张柏芝做客访谈，结束后张朝阳请大美人到办公室聊天。编辑们闻风而动，不久之后搜狐页面上出现了一则让人浮想联翩的新闻：数字英雄张朝阳与玉女掌门张柏芝独处一屋。

李湘曾在专访中调侃张朝阳，说搜狐新闻人特别会八卦自己老板。后者很幽默地说那恰好证明团队执行力强。

其实是李湘少见多怪，老张的英文名Charles有强壮、雄性的含义。

坦白地说，当年老张确实有玩儿个性的资本，他端坐北京总部拒绝上门求职的马云，放弃收购马化腾的QQ，上帝把喊着奶嘴的AT送到搜狐门下，统统被他拒之门外。

那巅峰的十年恍如隔世，搜狐独家承建NBA中国官方网站，推出第三代互动搜索引擎搜狗，成为奥运史上第一个互联网类别赞助商，门户网站第一个视频分享平台等等。

尤其是赞助北京奥运会让那句“看奥运，上搜狐”成为家喻户晓的广告词，从那时开始，媒体属性成为其最大护城河。

一场奥林匹克之战，让搜狐股价高歌猛进连创新高，人们赚得盆满钵满之时也看到门户所迸发的巨大力量。搜狐连续创造5分钟300万以及单频道每小时访问量突破1亿的记录，傲视群雄。

理想的人往往对变现难以启齿，当人人都想把流量转变为现金时，老张丝毫不在意。多年之后才如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含混地挤出“货币化”三个字，以为他要混币圈，琢磨好一阵子才知道是说流量变现的事儿。

02、一个老搜狐，半个自媒体

公司步入上升期，一把手人缘又好，搜狐云集了一帮青年才俊。

财经频道有黄继新、汽车频道有俞清木、IT频道李学凌以及新闻主管李善友，每一个都是资深媒体人。核心高管有负责运营的小学弟龚宇，CFO古永锵进可投资，退可募资，加上陈一舟以及奶油小生王小川，这套领导班子相当奢华。

如果说百度培养技术骨干，AT是创业家流水线，那么搜狐就是传媒人的跳板。从北京总部走出来的人才要么打造知乎、人人等SNS小巨头，要么便是创建爱奇艺、优酷、酷6等视频豪杰。

四大门户成为互联网第一代毕业生的摇篮，给予年轻人平台之时，媒体工作也为他们积累了财富与人脉。

李学凌曾在搜狐IT频道主笔，他找到老张，希望用一种全新的组织架构去发展内容，却被拒绝，感到无施展之地出走网易。之所以找丁磊，据说是因为他嘴上认可。

龚宇的焦点网缺乏现金流，张朝阳将之买下，还给小学弟腾了一个副总裁的位子。古永锵原本是帮高盛打探搜狐虚实，结果看到张朝阳与自己志趣相投、经历相似毅然加入搜狐。

当黄继新、俞清木、李善友离职创业之际，拔地而起的是自媒体，只留门户黯然销魂。知乎创始人之一黄继新应是最成功的人，老张没能做好的SNS，他做成了。

人虽然离开，命运女神为张、黄二人连了根线。张朝阳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，黄继新2013年上“非诚勿扰”惨遭灭灯，二人算是殊途同归。

至于离开的原因，外界大多认为搜狐股权结构不能给予人才空间。“不是大股东，又做不了主”，陈一舟说了句很实在的话，他觉得一天到晚在那里守着，没什么意思。

有些鸟儿是管不住的，他们不一定有鲜亮羽毛，无非就想有属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。多年后，被周鸿祎誉为湖北第一聪明的陈一舟揭晓了谜底，他觉得至少要有一块自己的地盘，叫别人没法轻易攻下来那种。

古永锵离开搜狐的原因比较特别，他坐上CFO之后感到再无上升之路，手中又积累了团队、资本以及合作伙伴。这么多的资源完全可以打造新王国，何苦寄人篱下？于是他作别朝阳，创建优酷，联姻土豆，自成一派。

曾经属马的古永锵与属龙的张朝阳被人冠以“龙马精神”，后来才知道，搜狐只是马的草场，贴满一身膘，骏马终归是要跑的。反观老张，他压根儿就不是套马的汉子，分拆遛马的好事儿全让搜狗王小川赶上了。

古永锵跑着跑着，在视频领域他碰上了一个熟悉的竞争对手——龚宇。

“龚宇是个好人，但太面儿了”，20年前焦点员工的一席话为龚宇埋下伏笔，他和张朝阳一样给人“好人”的印象。入职不过一年的耿晓华看房丢了钱包，龚宇一边儿安慰一边借钱给他出了首付。

从一个老好人麾下出去创办爱奇艺，最后又入了另一个老好人李彦宏的百度，龚宇可能永远甩不掉“好人”的帽子。

待到黄继新、俞清木、李学凌等人纷纷出走之时，只有王小川在一旁默默守候。

“给你六个人头，咱们把百度灭掉”那时的张朝阳看着奶气的成都小男人扔下狠话，后者未能让老大哥遂愿。

抑郁归来的张朝阳一边儿收拾烂摊子，一边儿鼓捣小学弟的搜狗上市。即便业绩倾泻直下，还是每年给王小川开着1600万工资。小王感恩图报，投桃报李，知道学长捉襟见肘，在不稀释搜狐股份的情况下拉来腾讯投资。

其实，骨干离职已经为搜狐敲响了警钟，四大门户只是占据了一个高点。张朝阳人太好，眼光太毒，别人是选人才，他偏偏看上了人王。

03、资本大挪移

2001年，张朝阳一锄头挖到另一个山头。

雷军想说服张朝阳投资卓越网，老张嗅到一丝英雄气，反问雷军能不能做搜狐CEO。朝阳未如愿，雷军没筹到钱，苦苦支撑后，劳模把卓越卖给了亚马逊。危难之中，搜狐又雪上加霜，宣称将很快超过卓越网成为全国最大的电子商务网站。

天道轮回，六年之后搜狐商城偃旗息鼓，不知是不是巧合，本属于搜狐商城的页面换成了卓越网的广告栏位。四大门户入局网上商城只有网易成了气候，张朝阳或许并不知道跟他同年的马云才是这块蛋糕的主人。

搜狐不仅是在电商领域，于其他领域一直不断重复着起大早，赶晚集的故事。

搜狐视频2004年底上线，浩浩荡荡打赢版权战，真正得了好处的却是优爱腾。而今视频三家相爱相杀，搜狐的音量少了很多。

2007年，斥巨资打造博客与SNS产品“白社会”，被王兴的饭否抢了风头。当饭否被有关部门叫停时，白社会吓得不敢有任何动作，终于消失于无声之中。

不久，四大门户纷纷踏着饭否的遗迹进军微博。张朝阳振臂一呼，向世人宣称新浪微博虽然领先，但还没到垄断的地位，人们好不容易看到已届不惑的中年男人重燃雄心壮志，他找了个借口回应外界质疑。

“因为作为第一代互联网人，自己做得太累了，所以希望休息休息，歇一歇”。

张朝阳不知受到何种刺激，突然想和媒体们谈一谈，撂了句“我们要爆发”的狠话。岁末，他亲手点燃微博大战的引线，在搜狐微博写下：It is a good day。

可谓是出师不利，刚想提刀上阵的“狐将”们发现中军乱了，原来刚过年关登山归来的张朝阳抱恙。

从雪山下来，他一下子就觉得脑子不对劲，像是被击穿了。从那时开始，遁隐了足足三年，可能是以前狠话说了太多，现实过于苍白导致心理落差过大，老天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惩罚。

老张康复归来被无情地扇了两耳光，左边是微信，右边是微博。他灌下一碗李开复的鸡汤，回了趟老家，路过法门寺时好像还诵了次经。

2015年冬月，搜狐的博客与微博渐渐被人遗忘，团队只剩下一人。老张走到三元桥掏出手机在新浪微博写下一段文字：很遗憾搜狐的SNS没做起来，只好借新浪微博发点声音。

不知是佛祖开悟，还是财神点化，2013年张朝阳归来，用了不到六年时间在资本市场完成了一次大丰收。

游戏业务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搜狐的续命神水。2003年从网龙手中全资收购游戏门户17173，六年之后又助推畅游上市，迎来爆发式增长。盛景之下难掩繁多隐患，搜狐几乎所有净利润全部来自投资畅游产生的收益。

研发三年推出《天龙八部》，畅游希望倚仗金庸武侠的金字招牌重振“狐”威。不幸的是老歌友丁磊拿下《魔兽世界》代理权，风头完全盖过搜狐。好在《天龙八部》推出移动版，找到当红老男人胡军代言，圈得移动时代一块小小的封地。

成也移动，败也移动，核心开发者畅游CEO王滔大举并购，想通过平台化做大自己，结果一败涂地连年亏损。老张毫不手软，将一纸解聘书交给王滔。

诵经归来眼看G杯的奶牛日渐消瘦成了飞机场，着实让老张心有不甘，近些年频频祭出资本大招。

第一招是打着大力发展视频业务的旗子贷款抽血。2016年，搜狐媒体向畅游借贷10亿元人民币，以每年6%的额度计息。借贷条款中还有一条规定：资助搜狐旗下业务，不包括畅游和搜狗。

第二招是资本大挪移。搜狐持有畅游68%的股份，2017、2018两年之中，老张接连约到两笔共计32亿元人民币贷款，又主导畅游在2018与2019年连续分红共计分得6.8亿美元（约合43亿元人民币）。

靠着两笔巨资外加1.8亿美元的微小代价，从不到33%的其他股东手中完成畅游私有化。借助资本手段，玩了一出高达10亿美元现金流的戏码，最终肥了搜狐，瘦了畅游。

谁曾想张朝阳2016年说的那句“要用3年时间将搜狐带回舞台中心”，原来是以这种方式。吃了好处还不忘重燃雄心说自己“被世界惯晕了，现在清醒了，醒过来了”。

票子砸晕过很多人，但被砸清醒的屈指可数。

04、知天命的生活

“没意思。”

再次赴美敲钟临近巅峰之际，张朝阳突然变得兴致寡淡。细细想来他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，曾经搜狐股价跌破一美元关口，被人问及为何不主动退市回国时他就不屑地说，搜狐是条大船，国内股市的水太浅。

相比之下，张朝阳对马云拍电影、唱《风清扬》的事情特别在意，“人格化营销的鼻祖是我，这个都是我过去的套路，我现在不练这个套路”。

门户时代四大掌门人年岁渐长，张朝阳是四人当中第一个步入天命之年的，最近几年他还真是过得十分自在。早先只是参加《天天向上》，唱唱“亲爱的那不是爱情”，现在反倒像个小年轻，玩儿直播、当导师、点评时事。

老张长期在千帆直播用英文播报国际新闻，后来有脱口秀的趋势，不过下属一门心思想讨好领导，让他兴趣大减。

“有人看吗有人看吗？”一期直播中张朝阳染了一头金发，戴着黑框眼镜，穿着一身绿色T恤面对镜头，“啊，有1人在观看”。几秒钟之后，300多人涌入，张朝阳瞬间兴奋地问助手，这是真实的吗？

“填的？别这么造假啊”，老张向来追求真实人生，助手的殷勤显然献错了地方。刚刚两分钟，被灌了水的直播便草草结束。

下属不听话，老张移驾YY视频，翻了老部下李学凌的牌。原本是希望播报国际新闻或是英语培训，后来沉迷于美女动态无法自拔。

“我们旗下的千帆直播也在从颜值美女经济走向价值和知识直播”，别人看美女成了宅男，老张看美女悟出了未来。

2019年岁末，“致敬明星”为题的第八届“搜狐时尚盛典”召开，坐在前排的老张枯木逢春一般，左边是青春靓丽的郑爽，右边是气质绝佳的范冰冰。有佳人相伴，肯定比玩儿直播来劲儿许多。

为了挺老友，老张把“年度公益人物”颁给了过去一年鲜有露面的范冰冰，她感慨地说，“我应该是搜狐将近20年的老朋友了”。

站在一边儿的老张有些腼腆与激动，未等女神说完便抢过话题，强调她不仅与搜狐有20年交情，与自己也有快20年交情了。

二人看上去有些同病相怜，肥白高的范爷不消多说，即便补缴税款之后瘦了一圈，还是半老徐娘。老张的搜狐，股价从2017年以后像打桩机一样不断戳出新低，目前不过4.8亿美元左右市值。四大门户中，新浪40亿美元，网易400多亿美元，腾讯4600多亿美元。

无论世人如何评论老张都没有周鸿祎点的透彻、精道。红衣教主曾借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理论分析他作秀的心理，“这是他的一种自我表现，你要追溯到他童年时期”。

之后用了四个不幸总结其原因，首先是早年出生偏僻省份缺乏娱乐生活，后来进了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清华，继而学了一个男女比例更失衡的专业物理，最不信的是还最后念了博士。

周大炮随即话锋一转，有些企业家言行不一，说一套做一套，言下之意便是老张从来都是说什么，做什么。听得老张一愣一愣，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怒。

弗洛伊德弟子荣格曾批评自己的老师：动不动就把人类行为归因于性冲动。不知老张看了会作何感想。

近两年，张朝阳活跃在英语教育与国际评论之间，像是大佬“降维”自媒体，另一头吴晓波、罗胖等自媒体人反倒“升维”大佬。用他自己的话说，这几年匍匐在地有了很多偶像，想粉他们，但又不想打搅他们的安静。

有些人喜欢热闹，有些人身处喧嚣之中反倒向往平静。

05、结语

张朝阳的人生以50岁为断，在此之前，一路顺风顺水。走出陕西，从清华到麻省理工，他的求学生涯羡煞众人。回国后正值互联网创业第一波浪潮，搜狐应运而生。

可以说是高开低走，当年才子成了科技界的伤仲永。

50岁之后，张朝阳放浪形骸，不羁的性格让搜狐有些落寞。好在他慢慢接受了事实，知道曾经很风光，现在虽然落寞，好歹找到了人生的意义。

今年张朝阳将离耳顺之年更进一步，曾经如何风流，到头来，灯火阑珊处他还是孤身一人。

在业内，从不发火、言语得体的他被冠上好人的头衔，这些年但凡被冠上“好人”名头的人似乎都不好过。在好人治下，搜狐从来没有加班文化，所有项目只要去做就有资金送来。就连周鸿祎都说，老张太Nice，好人一般打不过坏人，很难有好报。

宏观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增大，很多企业都转向狼性文化以求自活，那个好人张朝阳也慢慢变得“狠”了起来。

21世纪头两个十年张朝阳以好示人，新一个十年到来之际，他终于由此及彼地求变，早先声称自己要777（每天早上七点上班，晚上七点下班，一周七天不休），最近喊话员工要充满狼性。

不过，好人张朝阳要变狠，搜狐想成搜狼，路还是很长。